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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立即发报给南京,武汉抓到大鱼了!」
1931年4月25日深夜,一封从武汉发往南京的紧急密电,让上海的地下组织面临灭顶之灾。
然而这封密电的接收者,恰恰是他们安插在敌方内部的人。
01
1930年初。
美国华尔街股灾的余波还在蔓延,欧洲各国政局不稳,而在远东,日本军国主义势力正在暗中准备更大的行动。在这样的国际背景下,中国的内部斗争也变得格外激烈。
国民党中央组织部调查科主任徐恩曾,刚从德国考察回来。他此行学习了德国最新的情报技术,特别是无线电通讯和密码学。
「中国的情报工作太落后了。」徐恩曾站在办公室窗前,看着楼下熙攘的南京路,「欧洲人已经在用无线电指挥间谍网络,我们还在靠人力传递消息。」
1930年,无线电技术在中国还是新鲜事物。上海虽然有一些外国人开设的电台,但中国人自己掌握这项技术的很少。徐恩曾意识到,谁先掌握了现代通讯技术,谁就能在这场看不见的战争中占据优势。
为了建立现代化的情报网络,他开始物色合适的技术人才。
「李克农,安徽巢县人。」来人递上简历,「做过报纸编辑,懂一些无线电技术。」
徐恩曾打量着眼前这个人:中等身材,戴着一副眼镜,说话不紧不慢,看起来像个文化人。
「你为什么要离开安徽?」
「那边局势不太稳,想找个安定的地方做点实事。」李克农端起茶杯,「听说您这里要建无线电管理局,正好用得上我这点技术。」
徐恩曾点点头。这个李克农给人的印象不错,既有技术又有文化,说话也很得体。
接下来的几个月里,徐恩曾又先后招募了两个人。
钱壮飞,浙江湖州人,北京医学院毕业,后来又学了心理学。徐恩曾安排他做自己的贴身秘书,负责处理机要文件。
胡底,安徽舒城人,演过话剧,口才很好。徐恩曾派他去天津,以长城通讯社的名义建立华北地区的情报网。
徐恩曾很满意这三个手下。李克农负责上海的技术工作,钱壮飞处理机要事务,胡底经营北方关系。三人各有专长,配合默契。
上海法租界新开了一家电影院,正在放映卓别林的新片子。散场的时候,李克农在门口遇到了一个戴眼镜的中年人。
「李先生?」那人主动打招呼。
李克农仔细看了看:「你是?」
「我叫胡底,钱壮飞托我来见您。」
两人走到附近的一家咖啡馆。胡底点了杯咖啡,李克农要了壶茶。
「钱先生怎么样?」李克农问。
「一切都好。他现在在徐恩曾身边做事,位置很重要。」胡底压低声音,「他让我告诉您,我们三个人要建立一个小组。」
李克农每天准时到无线电管理局上班,研究技术问题,培训报务员。钱壮飞跟在徐恩曾身边,整理文件,安排会议。胡底在天津经营通讯社。
李克农利用招聘报务员的机会,安排了十几个可靠的人进入关键岗位。这些人平时只是普通的技术员,但在关键时刻,他们构成了一个隐蔽的信息网络。
徐恩曾有个习惯,重要的密码本从不离身,就算睡觉也要放在枕头底下。
1930年夏天的一个夜晚,徐恩曾准备去四马路的夜总会。
「钱秘书,今晚你也一起去。」徐恩曾心情不错,「陪我喝几杯。」
夜总会里灯红酒绿,徐恩曾和几个朋友推杯换盏。钱壮飞在一旁作陪,眼睛却注意着徐恩曾的西装口袋。
凌晨两点,徐恩曾醉得厉害,几乎站不稳了。
「徐先生,我送您回去。」钱壮飞扶着他上了车。
车子行驶在夜色中,徐恩曾靠在座椅上呼呼大睡。钱壮飞小心地伸手探向他的内衣口袋,摸到了那个小本子。
接下来的半小时,钱壮飞用相机拍下了密码本的每一页。相机的声音在安静的车厢里显得刺耳,他的手心满是汗水。
拍完最后一页,钱壮飞小心地把密码本放回原处。徐恩曾翻了个身,嘟囔了两句梦话,继续沉睡。
有了这个密码本,三人小组的工作效率大大提高。他们破译了大量机密电报,掌握了敌方的许多行动计划。
一年多来,他们为组织提供了数百份重要情报。但谁也没想到,最大的危机正在逼近。
02
1931年4月22日,汉口码头。
一艘从上海开来的江轮缓缓停靠。三个穿白色西装的男人走下舷梯,其中两人说说笑笑,第三个人戴着墨镜,看起来像保镖。
这三人是张国焘、陈昌浩和顾顺章。按照安排,顾顺章要护送前两人前往鄂豫皖苏区,然后返回上海。
顾顺章今年三十五岁,上海人,早年做过码头工人。凭着胆大心细,他在组织内逐渐升到重要位置,掌握着上海地区的核心机密。
这次武汉之行,本来是件简单的差事。但顾顺章有自己的盘算。
4月23日下午,顾顺章把两人安全送到指定地点。任务完成了,他本该立即返回,但他没有。
「我在武汉还有点事,过两天就回去。」顾顺章对同行的人说。
实际上,顾顺章早就联系好了汉口的几家娱乐场所,准备表演魔术赚钱。他的魔术确实有两下子,在上海时就经常在夜总会表演,每次都能赚不少外快。
4月24日晚上九点,汉口最大的一家夜总会里人声鼎沸。
顾顺章穿着黑色燕尾服,站在小舞台上表演拿手绝活——空手变鸽子。台下坐着几十个观众,大多是有钱的商人和政府官员。
「各位看好了!」顾顺章举起双手,让大家看清手中空无一物。然后他嘴里念着口诀,双手一合,一只白鸽突然从袖口飞出。
台下响起热烈掌声。顾顺章很享受这种被人瞩目的感觉,表演得更加卖力。
他不知道,台下有一双眼睛正死死盯着他。
这人叫尤崇新,两年前曾是组织成员,被捕后选择了背叛。现在他在武汉经常出入这种场所。
尤崇新一眼就认出了台上的顾顺章。他知道这人的身份有多重要,也明白这是个立功的大好机会。
表演结束,顾顺章回到后台卸妆。今晚的演出很成功,观众给了不少赏钱,他心情很好。
突然,后台的门被推开了。几个穿制服的人走进来,为首的是武汉警备司令部的军官。
「顾先生,请跟我们走一趟。」军官说话客气,但语气不容拒绝。
顾顺章心里一沉,知道大事不好。
审讯开始时,顾顺章最初还想抵赖,坚持说自己只是个魔术师,从上海来演出的。
但尤崇新提供的信息太详细了。审讯人员不仅知道他的真实身份,还了解他的具体工作。
第二个小时,顾顺章开始动摇。继续抵赖只会自寻死路,坦白也许还有生路。
第三个小时,顾顺章彻底垮了。
「我什么都说,我配合你们的调查。」顾顺章急忙表态,「我可以提供上海方面的所有情况,包括重要人员的住址。」
武汉方面立即把消息报告南京。这可是非常重要的情报!如果能利用顾顺章提供的信息,说不定能一举摧毁整个上海的地下组织。
4月25日凌晨,武汉警备司令部连发六封紧急电报,详细汇报顾顺章被捕和招供的情况。
这些电报的收件人都是南京的徐恩曾。
但此时徐恩曾正在上海约会,根本不知道武汉发生的事。
接收电报的人,是他的贴身秘书钱壮飞。
03
4月25日深夜,南京中央组织部调查科大楼。
三楼只有一间办公室还亮着灯。钱壮飞坐在办公桌前,处理着一叠待办文件。徐恩曾不在时,所有重要文件都要经他初步筛选。
墙上的钟敲了十一下。钱壮飞揉揉眼睛,准备处理完最后几份文件就下班。
机要员推门进来,放下一份电报就走了。
钱壮飞看了看电报封面:「徐恩曾亲译」,发电单位是武汉绥靖主任公署。这种标记意味着内容极其机密,只有徐恩曾本人能看。
钱壮飞皱眉。武汉方面很少直接向这里发电报,更不用说标注「亲译」的机密电报。
他把电报放在一边,继续处理其他事务,但心里总觉得不安。
十一点半,机要员又送来一份,还是武汉发来的,还是标注「亲译」。
十二点,第三份。
十二点半,第四份。
钱壮飞坐不住了。武汉连续发来这么多紧急电报,肯定出了大事。从时间间隔看,对方显然很着急,恨不得徐恩曾立即回复。
凌晨一点,第五份电报到了。
钱壮飞站起身,在办公室里踱步。二十年的地下工作告诉他,这些电报的内容很可能关系组织安危。
但徐恩曾要到明天上午才回来,到时再处理会不会太晚?
一点半,第六份电报。
钱壮飞下了决心。他锁上门,拉上百叶窗,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小本子——一年前偷拍的密码本复制品。
接下来一个小时,钱壮飞埋头破译电报。
第一份电报译出后,钱壮飞愣住了。
电报内容让他难以置信:「顾顺章于昨夜被捕,已坦白交代,提供上海地下组织详细情况,请立即指示处置办法。」
钱壮飞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。顾顺章被捕了,而且叛变了!
他继续破译其他电报。每译出一份,心就沉一分。
顾顺章不仅承认了身份,还详细交代了上海的情况。他提供了几十个人的姓名和住址,包括最重要的几个领导人。
根据电报内容,顾顺章在地图,详细标注了各个秘密联络点的位置。
如果南京根据这些信息行动,整个上海的地下组织都将面临灭顶之灾。
钱壮飞看看墙上的钟,已经凌晨两点半。
他必须立即行动。但怎么办?
首先要通知上海。电话不安全,电报更危险。最可靠的方式是派人直接送信。
钱壮飞想到了女婿刘杞夫。刘杞夫二十五岁,在南京一家银行工作,经常往返南京上海,不会引起怀疑。
其次,他自己也要离开南京。一旦徐恩曾发现电报被人提前破译,很容易查到他头上。
钱壮飞迅速整理思路,开始行动。
他给刘杞夫打电话,用事先约定的暗语通知他立即来办公室。然后把破译出的电报内容写在纸上,准备让刘杞夫带到上海。
凌晨三点,刘杞夫赶到办公室。
钱壮飞简单说明情况,刘杞夫脸色立刻严肃起来。
「马上去上海,找到李克农,把消息告诉他。」钱壮飞把纸条塞进刘杞夫手里,「这是生死攸关的事,一刻不能耽误。」
刘杞夫点头,转身要走。
「等等,」钱壮飞叫住他,「火车站可能有人监视,你从码头坐船去。虽然慢些,但安全。」
刘杞夫离开后,钱壮飞开始准备撤离。
他不能立即走,那样太明显。最好的办法是制造一个离开的理由。
钱壮飞给徐恩曾写了张便条:「徐先生,家母病重,需回乡探视,特请假三日。如有急事,请电话联系。钱壮飞。」
然后他收拾了些必需品,锁上办公室,离开大楼。
临走前,钱壮飞做了最后一件事。他给天津的胡底发了紧急电报,只有八个字:「家中有变,速避为宜。」
这是事先约定的撤离暗号。胡底收到后,会立即转移。
凌晨四点半,钱壮飞走出南京城。
此时,载着刘杞夫的轮船正在长江上航行。船舱里,刘杞夫紧握那张纸条,心里计算着到达上海的时间。
04
4月26日清晨六点,上海外滩。
长江上薄雾还未散尽,码头已开始忙碌。各种货轮进进出出,工人们忙着装卸货物。
刘杞夫从南京开来的客轮上走下来。
他直接打车去法租界的凤凰旅馆,这是李克农经常住的地方。
旅馆房间里,李克农正在刷牙。听到敲门声,以为是服务员送早餐。
门一开,看到疲惫的刘杞夫。
「怎么是你?」李克农立刻意识到出了问题,「快进来。」
刘杞夫进门后,立即递上纸条:「岳父让我带给您的,说十万火急。」
李克农展开纸条,扫了一眼,脸色瞬间变白。
他迅速看完内容,然后重新仔细读了一遍。每看一行,心就沉一分。
顾顺章被捕叛变,上海所有联络点都暴露了,包括几个最重要领导人的住址。
李克农第一反应:必须立即通知组织。
但问题来了:今天不是和陈赓约定的接头日。按纪律,他不能主动联系陈赓。
可事情这么紧急,等到下次接头可能就晚了。
李克农在房间里踱步,大脑高速运转。
突然想到一个办法:通过江苏省委联系陈赓。
虽然不知道陈赓的具体行踪,但江苏省委应该有办法找到他。
李克农立即行动。换了身衣服,戴上帽子,离开旅馆。
为避免跟踪,李克农在路上绕了好几个弯。
整个过程花了近两小时。
虹口区一条小弄堂里,有家看起来普通的杂货店,这是江苏省委的联络点。
李克农走进店里买香烟。付钱时对店主说:「老板,有上海牌的吗?」
这是约定暗号。店主看了李克农一眼:「楼上有,你自己上去看看。」
楼上小房间里,江苏省委一个同志接待了李克农。
「我要找陈赓同志,十万火急。」李克农开门见山。
对方认出了他:「李同志,陈赓同志上午在别处有事,你可能要等会儿。」
「等多久?」
「大概两小时。」
李克农看表,已经上午九点。再等两小时就是十一点,那时南京方面很可能已经行动了。
「不能再等了,你们能不能立即联系他?」
对方见李克农神色紧张,知道确实出了大事:「我试试。」
但接下来一个小时里,连续派出三个人寻找陈赓,都没有找到。
第一个人去了陈赓常去的书店,店主说他今天没来。
第二个人去了另一个联络点,那里的人说陈赓昨天来过,但不知道今天的行踪。
第三个人跑了三个地方,都扑了空。
李克农坐在小房间里,看着墙上的钟,分分秒秒都感觉像过了一年。
他脑子里不断想象各种可能:如果陈赓联系不上怎么办?如果通知晚了怎么办?如果南京已经开始行动怎么办?
上午十点半,终于有消息了。
江苏省委的同志告诉李克农:「找到了!陈赓同志在汽车出租公司,我们的人已经去通知他。」
又过了二十分钟,陈赓终于出现了。
陈赓一看李克农的表情就知道出了大事:「什么情况?」
李克农把刘杞夫带来的消息详细说了一遍。陈赓听完,表情变得严肃。
「情况确实严重。」陈赓说,「我马上去通知恩来同志。」
「还有个问题,」李克农说,「我们的撤离也要同步进行。钱壮飞和胡底已经开始转移,我也需要离开上海。」
陈赓点头:「你先去安全地方避一避,等组织通知。」
两人分手后,李克农没有立即离开,他通知其他可能受威胁的同志。
虽然组织会统一安排撤离,但李克农觉得,多一个人通知,就多一分保障。
他用了半天时间,跑遍好几个联络点,通知了十几个人。
傍晚时分,他才回住处收拾行李。
但走到住处附近时,发现情况不对。
平时安静的小弄堂里,今天停着几辆陌生汽车。弄堂口还站着几个穿中山装的人,不像这里的居民。
李克农立即意识到:敌人已经开始行动了。
他没有进入弄堂,转身离开。看来南京的动作比预想的快。
幸好,由于钱壮飞的及时预警,组织的反应更快。
05
4月26日晚上八点,上海法租界一栋石库门房子里。
周恩来正和几个同志开会,讨论近期工作安排。突然,陈赓匆匆推门而入,顾不上敲门礼节。
周恩来看到他满头大汗,立即放下手中文件:「什么事?」
陈赓把从李克农那里得到的消息详细汇报了一遍。
在场几个人同时停止谈话,都看向陈赓。
所有人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:顾顺章掌握着上海地下组织的核心机密,他的叛变将给组织带来灭顶之灾。
周恩来沉默几秒,然后开始发布指令:
「立即通知所有可能受威胁的同志,马上撤离现住址。」
「废除顾顺章知道的所有联络方式和暗号。」
「切断与顾顺章有关的所有联系。」
「立即销毁所有机密文件。」
会议室里的人立即行动。有人去通知各联络点,有人去销毁文件,有人去安排新住处。
整个组织开始了一场生死时速的大转移。
晚上九点,各联络点几乎同时收到撤离通知。
南昌路的一个联络点里,几个同志正在吃晚饭。突然有人敲门,进来的人只说了一句:「马上走,带上必需品。」
五分钟后,这几个人消失在夜色中。
虹口区另一个联络点,情况更紧急。负责人刚收到通知,就听到楼下有汽车声。他立即组织大家从后门撤离,前脚刚走,后脚就有人上楼敲门。
最危险的是几个重要领导人的住处。
晚上十点,邓颖超正在家里整理文件。周恩来匆匆赶回:「小超,马上收拾东西,我们要搬家。」
邓颖超看到周恩来脸色严峻,立即意识到情况紧急:「出什么事了?」
「顾顺章叛变了。」周恩来一边说一边收拾重要文件,「他把我们的地址都告诉了敌人。」
邓颖超倒吸一口气。她知道顾顺章掌握多少机密,如果他全部交代,后果不堪设想。
两人迅速收拾几件必需品,然后离开这个住了一年多的家。
类似场景在上海各处同时上演。
瞿秋白正在书房写文章,突然有人敲门,进来的人只说四个字:「立即转移。」瞿秋白放下笔,拿起外套就走。
陈云正和几个工人开会,讨论罢工事宜。接到通知后,他立即宣布会议结束,让大家各自散去。
邓小平那时还年轻,住在一间小阁楼里。收到通知时正在写工作报告。他把写了一半的报告撕掉,收拾几件衣服就离开了。
聂荣臻住在虹口区一座小楼里。收到通知后,他迅速销毁一批重要文件,然后从楼梯间悄悄离开。
整个晚上,上海地下组织都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大撤离。
但时间实在太紧了。
06
4月26日上午,南京。
徐恩曾从上海回到办公室,准备处理昨天积累的文件。他心情不错,昨晚和女友过得很愉快。
看到桌上堆着六份武汉来电时,顿时意识到出了大事。
徐恩曾迅速破译电报内容,看完后激动得差点跳起来。
顾顺章被捕叛变,这简直是天大的好消息!
徐恩曾立即给上海方面发电报,命令根据顾顺章提供的情况立即行动。同时,他开始寻找钱壮飞,想问昨晚为什么没及时处理这些电报。
但钱壮飞已经不见了。办公桌上只留下请假条,说家里有事,回乡探亲。
徐恩曾隐隐觉得不对,但现在顾不上这些。抓捕行动要紧。
上午八点,上海方面收到南京指令,立即开始部署抓捕行动。
按照顾顺章提供的地址,他们制定了周密的抓捕计划:同时搜查十几个地点,争取一网打尽。
上午九点,各路人马开始行动。
第一个目标是周恩来的住处。三辆黑色轿车停在弄堂口,十几个人冲进那栋石库门房子。
房子里空无一人。
床上被子还是温的,桌上还有没喝完的茶,说明主人刚刚离开不久。
负责行动的队长看表:「他们走了多长时间?」
「从茶水温度判断,最多十五分钟。」手下回答。
队长咬牙切齿:「就差十五分钟!」
类似情况在其他地点也在发生。
搜查瞿秋白住处的人员,发现桌上墨水还没干。
搜查陈云住处的人员,发现烟灰缸里的烟头还在冒烟。
所有证据都表明:这些人刚刚离开,最多不超过十五分钟。
整个上午的搜查行动,抓到的人屈指可数。大部分重要目标都提前撤离了。
负责指挥行动的官员气急败坏:「怎么回事?难道他们能未卜先知?」
当然不是未卜先知,而是有人及时通知了他们。
但搜查人员并不知道这点。他们只知道,这次行动基本失败了。
徐恩曾得到消息后大发雷霆:「这么好的机会都抓不住!」
他立即下令扩大搜查范围,在全上海展开地毯式搜索。
但为时已晚。经过一夜转移,重要人员都已到了安全地点。
4月28日上午,蒋介石在南京官邸听取这次行动汇报。
「抓到了多少人?」蒋介石问。
「重要人员一个都没抓到,只抓了几个普通工作人员。」汇报的人声音很小。
蒋介石脸色难看:「那个顾顺章不是什么都交代了吗?为什么还是让他们跑了?」
「可能是消息泄露了。」
「怎么可能泄露?知道这消息的人总共才几个。」蒋介石停顿一下,突然想到什么,「钱壮飞呢?」
「昨天就走了,说是回家探亲。」
蒋介石沉默几秒:「立即通缉钱壮飞。还有,查一查那个李克农和胡底。」
但这时查已经晚了。钱壮飞、李克农、胡底三人都已安全撤离。
由于他们的及时预警,上海地下组织保存了主要力量。
07
1931年5月,中央苏区。
李克农终于到达这个相对安全的地方。经过一个多月辗转,他看起来瘦了很多,但精神状态很好。
在苏区,他见到了钱壮飞和胡底。三个月前还在敌方内部工作的伙伴,现在重新聚在一起。
「这次行动,我们损失大吗?」李克农问刚从上海撤出来的一个同志。
「损失不算太大。几个重要同志都安全转移了,只有一些联络点被破坏,抓了十几个普通工作人员。」
李克农松了口气。这个结果比他预想的要好得多。
但代价也是巨大的。
首先是人员损失。虽然重要领导人都安全了,但十几个普通工作人员被捕,他们中大多数后来都遭遇不幸。
其次是组织体系破坏。在上海经营几年的地下网络基本被摧毁,需要很长时间重建。
「顾顺章现在怎样了?」胡底问。
「听说他被安排在南京做事,但地位并不高。」那个同志回答,「看来敌人对他也不完全信任。」
这并不奇怪。顾顺章背叛得太快太彻底,连敌人都怀疑他的动机。一个连自己原来组织都能背叛的人,又怎么能指望他对新主人忠诚呢?
果然,几年后顾顺章就被边缘化了。抗日战争开始后,他更是彻底失势,最后郁郁而终。
相比之下,李克农、钱壮飞、胡底三人在新环境中继续发挥重要作用。
李克农在苏区负责保卫工作,建立了新的情报网络。钱壮飞继续从事情报分析工作。胡底则利用自己的文艺特长,在苏区从事宣传工作。
1935年,在长征途中,胡底和钱壮飞不幸牺牲。但李克农继续着自己的工作,直到全国解放。
1962年2月9日,李克农在北京逝世。美国中央情报局得知消息后,庆幸从此少了一位强有力的对手。在国内,各界公祭,周恩来主祭,极尽哀荣。
董必武为他写下悼诗:"能谋颇似房仆射,用间差同李左车。"
这位从未在战场上指挥过一兵一卒的将军,却在看不见硝烟的战场上,为共和国立下了不朽功勋。